2016.04.18 基石资本 浏览次数:
对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理解
始于上世纪后二十余年的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是我们的集体记忆,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呼唤模式的变革与变革的模式,中国渐进式的改革模式取得了经济增长的奇迹 ,中国增长奇迹则建构了“中国模式”之论。
中国这几十年来 “摸着石头过河”的渐进式改革模式,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不断演化。2004年,美国《时代》周刊高级编辑、美国著名投资银行高盛公司资深顾问乔舒亚·库珀提出了“北京共识”的概念,指出中国通过艰苦努力、主动创新和大胆实践,摸索出一个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模式。与此相对应的是1989年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的约翰·威廉姆森(John Williamson)提出的所谓“华盛顿共识”,主要是指用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思想指导拉美国家的改革。事实证明“华盛顿共识”存在许多问题,但“北京共识”提出仅仅几年,中国在经济上就遭遇了很大的危机。是否有 “中国模式”?如果说有,从所谓“北京共识”到“中国模式”,这种高度社会管控下的强政府调控和适度的市场经济,究竟能不能持续呢?这些都是当下大众讨论的热点,比所谓的供给侧改革更为深刻。
近几年,对于中国的社会转型,我相信中国的最高领导层是焦虑的。秦晓提出了激进与保守——现代中国社会转型路径选择的悖论;而研究中国问题的新加坡学者郑永年,对中国,对新权威主义的国家,先发展经济,再建设社会,最后投入到真正的体制改革这种循序渐进的方法,持有一种不左不右的想法。这些人对中国的发展模式都有自己的思考,也有他们认为很焦虑的一面。
中国的崛起也引起西方国家的集体焦虑。因为中国的价值观与西方国家不同,虽然中国目前的经济模式,使经济发展的速度更快,但是会走怎样的道路、会怎么处理与世界的关系、将如何肩负起全球化的责任,西方感到不确定,感到不安,感到焦虑。是否存在可复制的“中国模式”,美国衰落后的世界秩序如何构建?精研中国革命史的土耳其裔美国汉学家阿里夫·德里克推出《后革命时代的中国》,立足中国的思想氛围,对知识界百年变革作批判之思。
中国大体上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呢?按照香港科技大学教授丁学良的看法,在21世纪前十年刚刚过去的时间点上,“我们目击、我们所亲身体验的中国模式已经基本形成”。这种中国模式的三大基本支点,是“核心的列宁主义,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控制系统,受政府支配的市场经济”, “它是一个铁三角,少了任何一个支点都立足不稳。而如果你们想进口或者出口它整个的铁三角,那你们就必须把全部的成本代价作清楚的预算,否则就太不自量力了。”这三个特点曾经引领了中国经济的发展,但这并不是一个稳定结构,几乎也无法向世界去复制和输出的。
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也有一个“铁三角”,即儒家文化、大一统的官僚机构和地主经济共同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社会结构。意识形态、社会管控体系和经济发展模式,必须有一个内在稳定的结构才可以持续。金观涛《兴盛与危机:论中国超稳定结构》,《开放中的变迁:再论中国社会超稳定结构》给了我很多启发,我认为现在的新“铁三角”模式,即高度管控的意识形态、高度管控的社会控制体系与半管控的市场经济,看起来很难引领未来。
很多有识之士,比如楼继伟不久前(2016年2月26日)在上海召开的20国集团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会议上说过 “我们不能距离悬崖一米再改革,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空间了”,“越推迟结构性改革,改革空间越小”;2015 年4 月24 日在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演讲是说到“今后五年十年,滑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性是非常大,我甚至觉得是五五开”。在经济下行、民生问题等多重社会矛盾的挤压下,中国中等收入陷阱问题非常令人担忧,这正是我们身处的社会风险。“中等收入陷阱”仅仅是一个概念,在过去的几十年间,世界银行划定的中等收入“一条线”也在不断重新进行调整。但是能够成功达到人均GDP12000美元,能够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并不多,已经跨越了的多是资源型国家。根据分析,中国经济能够保持在6.5%至7%的增速,就算到2025年,跨入中等收入国家也比较困难。但是,人均GDP并没有那么重要,它只是一个象征,最终要看中国经济能不能持续发展。
很多经济学家和政府官员提出这样的观点,要想成功跨越所谓中等收入陷阱,构建一个持续的发展形态,政策和方法早都有了: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核心观点是市场决定论,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了另一个核心观点是限制公权力。这与目前所形成的“铁三角”发展模式不同。
在我看到楼继伟的演讲稿之前,有着与他不谋而合的观点。在去年2015年基石资本年会时,我就推荐过埃德蒙德·菲尔普斯的《大繁荣——大众创新如何带来国家繁荣》,这本书也是李克强总理反复推荐过的。82岁高龄的诺贝尔经济学奖(2006年)得主埃德蒙德·菲尔普斯,是就业与增长理论的著名代表人物,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,也是新华都商学院的首任院长。菲尔普斯将“高度创新型经济”定义为“无处不在并深入社会底层的创新”。中国存在着这样的创新。
究竟什么才能带来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呢?菲尔普斯对中国情有独钟,长期生活在中国并进行研究。他认为,国家的兴盛、经济的繁荣不仅仅产生了空前的物质财富,还带来了目前人民兴盛的生活——越来越多的人获得了有意义的职位、自我实现和个人影响。民间形成一种新的价值观,例如参与创造,探索、迎接新的挑战。草根阶层在冒险成功以后获得了社会的承认,这很重要。但大众创业、万众创新,不能是一句空话,它需要一种更大的自由,用李克强总理的话说,要撤除妨碍大众创业、万众创新的制度障碍和体制藩篱,要让资本市场更活跃,要让创业成功的人得到资本市场的奖赏。人们需要得到奖赏,需要更宽松的自由环境,而不是各个部门的打压。事实上,民营企业的发达解决了很多社会运行效率的问题,比如就业问题、税收问题等等,这是一个获得中国高层认可的观点。去年我给大家说,驱动中国经济增长的力量有六方面基础:
现在,驱动的力量有所调整,因为民营经济发展已经成了气候,我们需要限制公权力、建设社会,包括养老、住房、教育、医疗四个领域做好才能建设和谐的社会;市场决定论需要拆除体制障碍和制度藩篱;改革红利应该尽可能多地全面释放。 金融市场要改革、资本市场价格体系要改革,能源、电信、土地政策等等,都有巨大的改革空间,在更多的领域可以对民营企业有必要的开放。原有的壁垒、藩篱拆除了,障碍扫清了,我们才可能创造一个大众创业、万众创新的局面,避免经济周期的下行。
(编辑:韦依祎,责任编辑:魏锦秋,审阅:杜志鑫)
几年前,我曾提出一个问题:中国经济繁荣的根基是什么?
我认为是“重商主义(这里借指市场经济)”与“儒家文化”这两个因素的核聚变,只要我们的体制大门开一条小小的缝,中国老百姓与生俱来的聪明、勤奋、奋不顾身,几千年穷怕了的物质主义和实用主义,就能创造一个新天地。
2021年,我见到一个新能源公司的董事长,谈及张维迎所言“直到20世纪70年代,绝大部分中国人的生活水平不比唐宋时期好多少”,他说这是真的,1978年他没有见过电,全家所有家当是一个小木柜。1979年,我的好朋友,一个咨询集团的董事长考上了大学,报到前他勤工俭学,骑六七十里山路卖冰棍,山里的一户人家,用几个鸡蛋和他换了一根,全家人排成一排每个人吮吸一囗。
在改革开放前,这是中国普遍的景象。而我们这一两代人,在改革开放后,怀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创造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奇迹。40多年过去,我们看到,轻舟已过万重山。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,怎么赞扬也不为过!
而另一方面,中国用几十年的时间,走完了发达国家几百年的路,这也就注定了,我们上山的道路,更加的陡峭。同时,中国作为一个有几千年历史的古国,其发展正常就是“孔雀东南飞,五里一徘徊”。作为一个新兴经济体,我们讲究的是实用主义,中国的政策也是因时、因势而变的。
因此,并非一些简单的因素就能够遏制中国的增长,只要不出现战争这样会扰乱经济进程的极端因素,只要中国依然坚定地支持民营经济发展,保护企业家精神,中国经济的前进步伐就是坚定不移的。
如果认同这一点,那么无论是短期的政策、市场变化还是长期的中美对抗,都不会让我们产生太大的焦虑。
具体从我们做企业和做投资来讲,也无需过度悲观。“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”,在一些行业和企业衰落的同时,也永远有一些行业和企业在崛起。
以半导体产业为例,我们不必纠结于半导体仿佛一年紧缺、一年过剩,因为问题的核心不是这个。问题的核心是第四次工业革命离不开半导体技术,而中美对峙、科技封锁,将进一步迫使中国在所有科技领域谋求自主可控,进一步迫使中国以举国体制解决创新问题。同时,当一项投资吻合科技进步趋势和政策引导的双重影响时,其估值亦将脱离传统财务模型。这些才是中国硬科技投资的重要的底层逻辑。
看待资本市场,我们更不必计较一时的股价波动。回顾历史,在资本市场发生剧烈调整时,那些优质的企业往往也会出现大幅下跌,但不同的是,优秀企业不仅能收复失地,还能再攀高峰。因此,我们继续坚定地布局那些有核心技术、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。而从我们的投资经历来看,那些有企业家精神的企业最终都带领我们穿越了周期,并获得了异乎寻常的回报。
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!